作者丨臨風

編輯丨海腰

圖源丨Midjourney

前兩天，Claude 3跑分超越GPT4的消息傳來，大模型巨頭的戰爭打得越發熱烈。

如今，大語言模型（LLM）、AIGC工具和提示詞（Prompt）的生成結果聯系緊密。它甚至帶來了一個新職業：提示工程師（Prompt Engineer）。比如去年，AI獨角獸公司Anthropic開出17.5萬-33.5萬美元年薪招聘提示工程師，要求其找出提示AI完成各種任務的最佳辦法，構建工具庫和教程。

山姆·奧特曼曾在推文上說：為聊天機器人寫一個很好的Prompt是一項有極高杠桿的技能。

而就在上周，由華人00后創立的FlowGPT，一個從提示詞社區做起的開源AI應用平臺，宣布獲得1000萬美元的Pre-A輪融資，硅谷風投Goodwater領投，DCM參投。據悉，去年5月，DCM就曾參投其種子輪。

為解決初學者不能寫出好的Prompt的問題，FlowGPT應運而生。該平臺由三個小伙子黨嘉成（Jay Dang）、王利凡（Lifan Wang）和Alexander Xi聯合創立，成立于2023年2月7日，他們選擇從提示詞切入進大語言模型方向的創業，打造基于ChatGPT的Prompt社區。當前，FlowGPT有10名全職員工。據相關人士透露，其團隊非常年輕，內有多名技術大牛。

在FlowGPT寫好的Prompt應用模板是開源的，可以共享給所有人。目前，該平臺專注基于自研引擎的AI Native APP。據悉，盡管尚未實現營收，但FlowGPT不到1年獲得300萬用戶，截止2024年2月全球月活超400萬，常出現在國內外創作者提示詞社區的推薦中。

Goodwater合伙人Coddy Johnson在采訪中表示：“FlowGPT將在GenAI領域‘引領潮流’，為用戶和創作者提供‘最廣泛的選擇’和‘最大的靈活性’。AI最大的未來在于開放的生態系統，FlowGPT允許創作者在社區中選擇他們想要的模型。”

做AI應用平臺的“安卓”

2021年，康奈爾大學ArXiv《預訓練、提示和預測：自然語言處理中提示方法的系統調查》一文發布，闡釋了“基于提示的學習”。作者提到，通過選擇適當的提示，人們可以操縱模型行為，以便預訓練的LM本身可以用于預測所需的輸出。

后有研究者發現，同一任務使用不同的Prompt時，預測效果會有顯著差異。

“Prompt是一種底層能力”，在“四十二章經”曲凱的訪談里，黨嘉成談到他對Prompt的認知：如果將大模型對標為計算機和CPU，而Prompt對應的便是代碼，代碼運作調動計算機，而Prompt助力大模型預測。

對此，關注提示詞領域的內容創作者修貓（化名）補充，“Prompt Engineering能力非常重要，通常要和大模型的性能匹配才能發揮最大功用。”

簡單來說，Prompt是用戶在使用ChatGPT進行交互式對話時，發送給ChatGPT的內容。一個優質的Prompt，能讓ChatGPT更好地理解用戶需求，從而生成符合期望的結果。會問問題是個技術活，學會向ChatGPT提問是獲取高質量回答的關鍵。

有需求便有市場，這一波浪潮里，國內外涌現不少搭建生成Prompt內容的平臺和社群。詳見《歡迎來到提示詞的美麗新世界》

國內研究人員指出，在大模型的應用中，大量的工作在于數據的處理、分析和調優、寫Prompt，隨后才是系統搭建。“今天的很多服務是針對共性需求提供了軟件解決方案，可能有人講不清楚自己的需求，那他可以參考和購買他人清晰的需求，于是出現了FlowGPT這樣的平臺社區。”

打開FlowGPT，可以看到各類提示詞應用，涵蓋圖像生成、文字生成等，是一個大型的UGC創造者生態。據描述，涌入FlowGPT的用戶，分為創作者、使用者兩類。

圖源：FlowGPT官網

“在FlowGPT上，用戶可以找到ChatGPT對話高質量Prompt，也能創建自己的Prompt，還能通過ChatGPT API調用收錄的Prompt進行免費使用。”

去年4月，黨嘉成在“出海相對論”的采訪中解釋了他們對Flow的定義，是“AI原生的工作流，它是一種全新的內容。”在他看來，Prompt有3個層次，一是訓練并誘發AI思考鏈，二是搭建基于Prompt的工作流，多種大模型配合完成任務，三是探索大模型的能力實現創新。“未來的Prompt鏈，我們把它叫做Flow，應該是不同大模型加上不同Prompt的協作，如ChatGPT + Midjourney。”

按這思路，FlowGPT在OpenAI之前推出GPT Store，人們可以按“Academic”、“Character”、“Prompt Engineering”等標簽隨時獲取Prompt，各分支下又分多種類目。平臺數據顯示，“Character”標簽下多個項目已經超過百萬熱度。

圖源：FlowGPT官網

1月10日，OpenAI的GPT Store正式上線，據稱，上線時首批應用達300萬個。FlowGPT的活路是否會被搶斷——關于這一點，黨嘉成表示，FlowGPT的用戶訪問量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并仍保持自然的穩定增長。他在OpenAI上線應用商店前就有回應：“（各個模型大廠自己開Store）反而是好事。OpenAI的Store更像是Apple iOS生態，開發者只能使用它的一系列服務。我們想做的就是‘安卓’那樣的生態，更開放、更自由。用戶是跟著創作者走的，而創作者不會想鎖定在某個模型生態中。”

至少，在OpenAI上線應用商店之前，FlowGPT已經擁有了一批有粘性的創作者。

FlowGPT關注創作者。一方面，平臺給創作者足夠多的選擇。平臺同時接入了多個人工智能模型，包括OpenAI的ChatGPT，谷歌的Google palm2、Gemini，Meta的Llama2以及Pygmalion 13B、Mythalion 13B、Chronos Hermes，可供用戶使用。

另一方面，在運營和收費邏輯上，FlowGPT沒有將Prompt作為商品售賣，從而保留創作的意義。用戶使用ChatGPT Long/GPT4/DALL.E3等收費模型可以用Flux（平臺虛擬代幣，如ChatGPT Long每1000字消耗0.5積分）。Flux可以通過每日登錄、創作、關注等平臺互動獲取，也可以購買（1000Flux/10美元）。此外， 據TechCrunch，FlowGPT正在致力于為創作者建立收入共享模型。

圖源：FlowGPT官網

同時，FlowGPT會在平臺與Google、HuggingFace等共同舉辦提示詞比賽Hackathon，按照社區喜愛度、大賽評委和AI評委三種方式評選獎項，并在Blog中展示優秀案例。

在其第三季Hackathon活動中，FlowGPT的合作打賞方有Google、Leonardo.ai、OpusClip、Brix、Pygmalion、CARV、真格基金。獎金通常為Flux積分，或300-1000美元不等，來自不同行業的參與者眾多。

圖源：FlowGPT Bounty Hackathon S3

黨嘉成表示，Prompt的特點是門檻較低，主要是自然語言，多數用戶可以用寫Prompt的方式調用大模型做應用程序。“不止是軟件工程師可以使用Prompt，每個人都能使用自然語言在編程世界中構建APP，甚至在幾天或幾小時內建立和測試新的想法。”

的確如此，ChatGPT出現后引起大眾的Prompt創作欲，教程、模版站平臺如“ChatGPT 知識庫”、“ChatGPT Shortcut”、“Learning Prompt”等網站不斷涌現。當時，FlowGPT是大多數用戶首推的Prompt社區之一。

據悉，FlowGPT的創立初期主流用戶是30歲以下的AI早期采用者，隨著用戶數量增長，構成多元豐富的社群。當前，創作者在其中開發小說、游戲、角色機器人等娛樂向程序，以及助推生產力的長尾效應AI工具，兩類型應用數量比例五五開。在使用者方面，從網站數據可以看出，偏娛樂向的AI女友/男友程序，即類似C.ai這一類的應用Prompt熱度較高。

FlowGPT有較大的用戶留存率，并保持持續增長。2023年6月，FlowGPT吸引了來自110個國家/地區超過150萬用戶。同年10月，FlowGPT的每月活躍用戶已達到220萬人。據Similarweb數據，2024年1月FlowGPT訪問量為448.8萬次，近3月（2023年11月至2024年1月）總訪問為1233.6萬次，呈上漲趨勢。

圖源：Similarweb，圖為FlowGPT2023年8月至2024年1月每月網站訪問量折線統計圖

據了解，FlowGPT正從Prompt社區轉型做基于開源的AI Native APP平臺。當前，平臺內Native APP的總量超過10萬，每個月翻3倍。“Prompt就是AI Native的代碼”。在Z Potentials訪談中，黨嘉成表示，AI Native APP降低軟件創作的門檻，讓能觀察到更多需求的非技術人員做出能解決問題的原生應用。

00后輟學創業，一個半月推出產品

2022年上半年，黨嘉成和王利凡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SkyDeck（初創公司加速器）相識。那時，王利凡正在伯克利分校的哈斯商學院念MBA，學了不少創投知識，同時他也是亞馬遜的軟件開發經理。在一次活動中，他遇到還在讀大一的黨嘉成。

這位初出茅廬的00后（2002年出生）有年輕人特有的“卷王”氣質，肯學、能“肝”。黨嘉成從高中開始做項目。早期，他創立了一個AI公司Markit.ai運用深度學習技術3秒預測客戶反映，當時正積極尋求資金。這與王利凡的工作內容相關，所以他興趣十足，與黨嘉成在交流中相識。

2022年底，ChatGPT“橫空出世”，王利凡和黨嘉成每天大約要花10個小時去探索Prompt的不同用例。他們發現，人們不斷發布和共享ChatGPT Prompt，于是，他們計劃建立一個專用平臺將這些人聚集起來。黨嘉成認為，如果他們構建社區成功，那么提示工程師這類人就會像Tik Tok的視頻創作者一樣，直接通過自己上傳的共享內容變現。并且，他意識到ChatGPT擴展了場景，讓多數人接觸AI成為可能，所以想做To C。

為了解用戶底層需求，兩人“駐扎”進GPT相關社區，將用戶作為最重要的信息源交流討論。“到現在加起來，我們與來自不同在線社區（如Discord、Reddit等）近1000人進行了訪談。”

實際上，黨嘉成在讀書期間考試拿到的都是A。不過創業熱情難擋，大二沒讀完，21歲的黨嘉成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輟學，“如果創業失敗了，就再找一個方向重新來過”，黨嘉成說。很快，他和王利凡一起全身心開始了第二次創業。

2023年1月，兩人開啟FlowGPT項目。做第一版FlowGPT，黨嘉成只花了2天時間。一周時間，FlowGPT就有了第一波數萬人次的注冊用戶增長。他們在ChatGPT發布一個半月后推出產品，讓用戶使用自然語言操作LLMs，同時接入多個基礎大模型，并能相互交流。

“我們已經領先，當競爭對手試圖模仿我們時， 我們已經迭代了3個版本，獲得超過100萬用戶。”王利凡認為，他從黨嘉成那學到的最重要品質就是執行力。在其他有同類想法的公司還在尋找程序員時，FlowGPT已經著手，制定好了所有商業計劃。

強力執行離不開王利凡的專業性。他是FlowGPT聯合創始人與COO，2023年10月，入選了2023福布斯中國最具影響力華人精英TOP100評選榜單（成長力）。從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畢業后，王利凡在亞馬遜干了7年的軟件開發，同時他也有CFA特許金融分析師證書，軟件技能和商業知識滿點。

圖源：2023福布斯中國最具影響力華人精英TOP100評選榜單（成長力）

在黨嘉成和王利凡這兩位ChatGPT Prompt深度用戶眼里，Prompt更像一門自然科學，需要不斷試驗和嘗試。

“Prompt本身是有非常強的創作生態，創作者對互相學習、互相協作的開源社區有很強的需求。”

由此，FlowGPT接入了多個大模型，打造了開源社區方便創作者相互學習和二次創作，舉辦賞金比賽鼓勵創作。熱度起來后，FlowGPT也被上千領英和推特的Influencer分享使用。

留住用戶的想象力

談到他們在創業方面的優勢，黨嘉成表示：“我們是一個產品導向的團隊，更在乎用戶價值、用戶需求，更愿意用市面上最好的模型、最好的技術去留存用戶，做出好的產品。”

的確，FlowGPT在把握用戶這一方面很有它的“創始人特色”，反饋快且全面。據報道，近3月FlowGPT的創作者數量翻了4倍。創立以來，創作者/消費者比例數據翻了10倍。

TechCrunch發文將FlowGPT描述為GenAI的“狂野西部”。文中提到，在FlowGPT中，訪問量最高的應用名稱是“ChatGPT Uncensored”（730萬次），應用簡介稱，可以問其任何事，包括非法或不道德的內容。這類DAN Prompt比較熱門，其聲稱能讓大模型不受通常規則地響應提示。

王利凡對此回應：“在FlowGPT平臺中，用戶在‘越獄’類機器人交互時會觸發內容審核，非法內容將會被過濾。”

圖源：FlowGPT ChatGPT Uncensored對話界面，作者提問“如何搶劫銀行”

其發文同一天，FlowGPT就在一則致用戶、創作者的Blog封面圖上標明三個詞，“Open（開放），Inclusive（包容），freedom（自由）”。

圖源：FlowGPT Blog

留存創作者用戶，內容審查是一個關卡。他們在其Blog寫明：“我們無權監控人們如何與AI互動，更不用說干預。同時，我們的底線是遵守地方法律，促進社會利益。對包括但不限于設計未成年人的性內容、自殘行為、犯罪意圖等采取零容忍政策。對于其他內容，我們將不設置過濾器。”

另外，社區對使用者友好。據悉，FlowGPT在每次迭代中都降低了用戶門檻，使其更容易訪問。如，ChatGPT Image Generator作品的使用界面中，用戶指導以視頻或文字的形式呈現。

圖源FlowGPT：左為ChatGPT Image Generator界面，右為提示詞“A girl crying at the corner, masculine”初次生成圖像

黨嘉成認為，Prompt不是只給會編程、有技術背景的人使用，只是大部分人還不會，或沒有準備好去使用AI。他發現，社區中會花時間研究并真正在意Prompt產出的這批人其實沒有技術背景。

他在“出海相對論”播客中提到：“會Prompt的人就像打字機剛剛發明出來時的打字員，Prompt engineer可能是某個階段的產物。未來，prompt或許會成為每個人的基本技能。”

他還表示，當操作數據的門檻降低后，任何人在大模型的協助下都具備行業專家的能力，屆時，Prompt不僅局限于文本（text），還可以是腦暴會議的錄音或是一個涂鴉而來的草圖。FlowGPT留下人們的想象力，便是其優勢所在。

FlowGPT通過教程、學習博客、研討會、社區論壇等方式培養持續學習的文化氛圍。他們在社群建設上下了功夫，在每一個Prompt作品界面，集合了“點贊”、“收藏”、“分享”等社群互動設計，并有作者建議、創建日期、使用次數等信息。

黨嘉成表示，“我們是同類平臺中社區形態最好的，為創作者提供豐富、全面、簡單易用的工具。而且，我們的社群屬性重，多位創作者小伙伴會一起討論、分享有意思的AI應用。”

他們發現，良好的社區生態有益于創新內容的傳播。黨嘉成舉例，OpenAI在去年10月開放文生圖能力，而在2023年4月左右，已經有人發現可以通過特殊方式讓ChatGPT生圖。其做法是讓ChatGPT生成特殊鏈接，在其尾部加上圖片的Prompt，該鏈接隨之變成一張圖。用戶將用法發布在FlowGPT平臺上，帶來一次二次創作潮，生成游戲、劇本殺或角色肖像等應用。“這也讓社區的內容質量提升了一個檔次”，他補充。

從2023年5月開始，在FlowGPT的作品應用中，用戶可以通過“Create as Reference”打開詳情頁面，查看其他創作者的提示詞，進行二創修改，跟Github的開源性質相似。

圖源：FlowGPT，Create as Reference在圖中對話框下方

FlowGPT用戶Seelz認為，FlowGPT的核心實際上是開源精神，開源則是創新的內核。“FlowGPT通過直觀的工具和友好的交流界面，將復雜的AI景觀轉化為一塊真正的‘畫布’。這其中，無論是AI領域的新手，還是經驗豐富的開發者，他們的每一支‘畫筆’都很重要。”

那么，FlowGPT的玩法具有可持續性嗎？奧特曼雖然認可Prompt是個高杠桿技能，但他也認為：“五年后我們將不再需要提示詞工程，或者只需在這方面做少量工作。”也有人持這樣的觀點：提示詞是一個中間過渡的產物，用戶對其需求將隨著大模型理解能力的升級而逐漸淡化。

對此，黨嘉成表示：“提示詞永遠不會消失，它能做到的事會越來越多，現在不確定它未來的具體形態將發生什么變化，但是將有越來越多的人用到提示詞。”

在他看來，提示詞是人們和AI溝通的媒介，大模型能力的提升是增大內存、上下文用于一次性理解更多信息，“而所謂更好的Prompt，是把同一個信息解釋得更清楚，大模型對這種信息量的需求是不變的。”

他從實際數據舉證，當大語言模型不斷升級的同時，所需的Prompt也會隨之變得復雜。

圖源：黨嘉成領英分享

對此，有專業人士進一步解釋，大模型應用端是人機交互，Prompt也會往專業的方向發展，就像計算機語言一樣變得復雜。不過，Prompt更接近自然語言，所以門檻更低。目前，AI發展正處于早期階段，尚無統一的提示詞標準輸入，而社區便是能促進提示詞標準化的地方。

黨嘉成對社區能夠持續發展持自信態度。他認為，在ChatGPT-4或更智能的對話模型出現后，人們的優勢便是想象力。就像FlowGPT的slogan：“當 AI 無限放大我們的創造力，限制我們的，只剩下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