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會“整活兒”的南大文學院教授苗懷明又有新作品了！這一次，他即將和學生們一道，出版一本名為《紅樓前夢》的新書，書中收錄的全是學生們為“紅樓夢中人”寫下的“前傳”，這在古往今來兩百多種《紅樓夢》續書中還不曾見過。3月25日，苗懷明在自己的微信公眾號上推出了《紅樓前夢》的第一篇“劉姥姥的少女時代”，直爽豁達的劉姥姥竟然成了“女俠”？學生的腦洞開大了！

電視劇《紅樓夢》中劉姥姥進大觀園劇照

神腦洞！劉姥姥的少女時代充滿“俠義”畫風

在《紅樓夢》里，劉姥姥雖然戲份不算多，但卻是個挺關鍵的人物。在大觀園被眾人嘲笑的是她，最終變賣家當，贖出巧姐的還是她。然而，年輕時的劉姥姥，大約“長啥樣”？書里沒寫，全靠南大學生自己來“腦補”。

這篇名為《悲金花誓絕負心郎  俠一刀情慰癡情姥》的作品，就為劉姥姥補上了一篇“前傳”。知恩圖報，愿意為了巧兒變賣家當的劉姥姥，年輕時就是個“女俠”。南大文學院19級本科生張文靜寫下了劉姥姥的“少女時代”：劉姥姥芳名“金花”，苦等心上人十年，不料卻等回一個負心漢。歷盡坎坷，她終于與“江湖一霸”珠聯璧合，成為名噪一時的女俠。

這樣“人設”，與《紅樓夢》里那個抱著雞腿和豬蹄大啃的窮苦“老寡婦”形象大相徑庭。但也正是如此，“劉姥姥的少女時代”為觀眾平添了不少想象的空間。如，文中對劉姥姥與“江湖一霸”的“開戰”，是這樣描寫的：

那時快，金花拿著刀搶入來，一時性起，眼看就要往一刀胸口上搠個著。見狀，劉一刀忽地又是一躲，因沒有防備，舉在身前護住心門的右手被刀劃過，同樣鋒利的刀背又反彈將來劃傷了金花的左臂。

沒想到，劉姥姥年輕時居然還能舞刀弄槍！

清末民初劉姥姥醉臥怡紅院版畫

“女俠”人設可以“追根溯源”，并不是異想天開

“女俠”人設到底是怎么來的？張文靜告訴記者，自己在構思“劉姥姥的少女時代”時，并不是完全“異想天開”。“《紅樓夢》里對劉姥姥的描述其實是很概括的，如‘積年的老寡婦’‘膝下無（其他）兒女’‘靠兩畝薄田度日’等，但并沒有交代，劉姥姥到底因何守寡？她是否有過甜蜜和諧的婚姻生活？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淪落到投靠女兒的地步？”綜合了《紅樓夢》中劉姥姥對女婿狗兒說的話，張文靜判斷，劉姥姥雖是一介村婦，但卻深諳人情世故，“所以我覺得，她前半生的經歷應是復雜而深刻的。”

《紅樓夢》里人物眾多，為啥挑選了劉姥姥作為自己的“腦洞”對象呢？張文靜給出的回答讓記者感到意外：“之所以選擇劉姥姥，是因為《紅樓夢》四大家族里人物千千萬，卻只有劉姥姥一人讓我感受到鄉村勞動人民的樸實真誠，我私心里對她很是親切。”

寫作前，張文靜收集了大量的資料，“苗老師要求有文本內的邏輯聯系，因此充分的熟悉《紅樓夢》文本是最基本的。其次是苗老師希望我們模仿曹雪芹的文風，雖然這一點我做得還很不夠，但確實創作中在有意識的學習借鑒，其中有一些嫁接的片段已經隨文標注。”由于之前并沒有太多創作類似風格小說的經驗，為了再者我之前極少創作類似風格的小說，為了盡快上手，張文靜還借鑒了《三國演義》《水滸傳》里半白話式的場景描寫和人物動作描寫，兩易其稿，最終成文。

《南京大學的紅學課》，苗懷明主編，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5月版。

【老師有話說】

兩百多種紅樓續作，目前還沒人“往前寫”

“在張文靜的創作過程中，我們有過多次交流，起初她寫得有些拘謹，我鼓勵她放開寫，寫出劉姥姥直爽豁達的一面，哪怕寫成女俠都沒關系。經過幾遍認真修改，慢慢就寫出感覺了。”帶著《紅樓前夢》重回大眾視線，苗懷明教授做了充足的準備。“這是我們紅樓夢研究課程花式作業升級版，經過了兩年多的精心打造。”苗懷明告訴記者，之所以布置學生為《紅樓夢》寫前傳，主要基于閱讀欣賞和課程教學兩點考慮：《紅樓夢》一開始，就設定了許多前提：香菱已經三歲，甄士隱年過半百，賈雨村是窮困書生，賈母白發蒼蒼，林黛玉失去了母親……這些是后文故事情節展開的條件和前提，但又何嘗不是前一段故事的結果。“但前一段故事是個敘事黑洞，作者沒有寫到，讀者卻不能不去想，賈母當年是如何做管家媳婦的？賈敏為何嫁到蘇州？元春怎樣入宮的？賈寶玉如何降生人間？凡此種種，都是讀者很感興趣的。”

據介紹，從嘉慶年間到當下，《紅樓夢》的續書達到兩百多種。“但都是往后續，沒有往前寫的，既然如此，何不組織同學們一起寫部《紅樓前夢》，既過了創作的癮，也滿足其他讀者的好奇心。”苗懷明說。

作業看似“八卦”，實則充滿巧思

這個作業看起來很“八卦”，其實，苗懷明對學生有著嚴格要求，前傳中人物的性格特點應與前八十回保持一致，應以前八十回中透露的線索為寫作依據，作品最好能解釋人物在前八十回中的性格和處境，與其形成無縫銜接。敘事手段及風格也最好與原著保持一致。此外，學生還要寫一篇創作手記，分析前八十回中留下的線索及人物特點，介紹自己的創作體會。

這是一個看起來好玩但做起來并不輕松的作業，需要用一個學期乃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完成，由此產生的結果就是，課程雖然結束了，學分也拿到了，但同學的創作和修改還在繼續。“直到《紅樓前夢》這部書正式出版，才算是告一個段落。全書由35名同學的作品組成，每篇寫一到兩三個人物，合在一起就是一部完整的《紅樓夢》前傳。歡迎各影視公司洽談影視劇拍攝事宜，作品版權歸全體同學所有。”

“我希望能夠創新教學模式，提高學生的審美感知。”苗懷明認為，文學院培養的學生，不能只是“評論家”，更應當自己來實踐，動筆創作。“自己都寫不好文章，沒有創作實踐的人，是不能成為一個好評論家的。《紅樓夢》前傳的寫作，既可以培養學生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又可以提高他們的寫作水平，何樂而不為？”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  楊甜子

校對 李海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