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教育強國】

提煉標識性概念 增強現(xiàn)實解釋力

積極構建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

作者：賈玉超（國家開放大學教授，《中國遠程教育》總編輯）

2022年4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大學考察時提出，“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歸根結底是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此后，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了“構建中國哲學社會科學自主知識體系”的明確要求。近年來，我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圍繞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理論探索，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

教育學是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教育學理論工作者圍繞中國教育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內涵、價值和實踐路徑展開了深入討論，形成了一定共識。但當前學界在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應如何構建的問題上，仍存在一些困惑。這些困惑的形成有教育學學科發(fā)展的內在原因。一是中國現(xiàn)代教育學科建立僅有百余年歷史，一些核心概念，如教育、科學、班級授課制、課程、師范、博雅教育等多為譯介而來，面臨本土化發(fā)展問題。二是教育學學科知識生產的專業(yè)化程度不高，突出表現(xiàn)在教育學科獨立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范式不足，其知識生產多是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三是教育學面臨處理歷史和未來關系的緊迫問題，即面對當下的教育問題，如何傳承、發(fā)揚和再造優(yōu)秀傳統(tǒng)教育思想，又該如何基于歷史和當下進行教育理論創(chuàng)新。這些問題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的構建。

要回答“什么是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首先要正確理解“自主”的含義；而要回答什么是“自主”，就必須正確處理“自我”與“他者”的關系問題。筆者認為，“自我”可視為當下的中國教育學知識生產，而“他者”是其他國家的教育學知識生成、其他學科的知識生產以及歷史和未來的教育學知識生產。要加快構建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從根本上說是一個從提出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到形成“承認的教育學理論”，再到發(fā)展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的過程。而無論是標識性的教育學概念還是“承認的教育學理論”，它們都有一個本質特征——對教育現(xiàn)象、問題和實踐有很強的解釋力。由此出發(fā)，我們嘗試探尋構建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的現(xiàn)實路徑。

首先，提出標識性教育學概念。理解和解釋教育現(xiàn)象、教育問題、教育實踐離不開教育學概念。和普通概念相比，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具有以下特征：第一，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具有原創(chuàng)性，是以前沒有人提出過的、原始創(chuàng)新的概念。例如，古今中外的教育家普遍認為教育應順應兒童天性，如何闡釋這一道理成為一個重要問題。我國學者提出的“率性教育”概念就很好地闡釋了保護天性、尊重個性、培養(yǎng)社會性的理念，或可成為一個標識性教育學概念。第二，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具有更好的解釋力。例如，人們經常將教育發(fā)展一味追求量化指標、學校過度追求排名、學生盲目追求高學歷的現(xiàn)象，稱為“教育功利化”，但這是對現(xiàn)象的事實性描述。而“教育優(yōu)績主義”這一概念揭示了教育功利化背后“依功績來分配資源”的深層規(guī)則，或可作為一個標識性教育學概念。最后，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具有推廣性。例如，在教育教學活動中，重視學生主動性已成為共識，但往往知易行難，我國學者提出的“興發(fā)教學”概念不僅很好地闡釋了學生的主體性地位，也為具體教育教學過程中發(fā)揮學生主體性提供了實施路徑，或可成為一個標識性教育學概念。當然，標識性教育學概念的提出并非毫無根據，需要充分消化吸收古今中外已經存在的一些重要教育學概念、理論和智慧，在此基礎上提出具有創(chuàng)新性、解釋力和推廣性的概念。

其次，形成“承認的教育學理論”。任何理論都是對一些概念及其關系的解釋，是針對現(xiàn)象、問題和實踐的具有解釋力的分析框架。當代學界對同一個或同一類教育問題往往會形成不同的教育理論，要想在眾多教育理論中成為公認的、國內外同行競相采用的分析框架，關鍵是要具有強大的現(xiàn)實解釋力。比如，面對科學技術在國際競爭中的關鍵性作用，“新質生產力”這一標識性概念在我國被適時提出，教育發(fā)展與新質生產力的關系成為備受關注的教育理論問題。值得注意的是，一個教育理論能否被承認，既取決于其自身的解釋力，也與其關注的教育現(xiàn)象、教育問題和教育實踐密切相關。當前中國教育事業(yè)飛速發(fā)展，中國教育實踐受到全球關注，同時我們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和世界各國學者共同面對全球性教育問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些都為中國學者提出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并在此基礎上形成被世界所承認的教育學理論提供了有力支持。

最后，發(fā)展高質量教育學理論體系。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是高質量的教育學理論體系，發(fā)展高質量教育學理論體系就是要形成眾多被承認的教育學理論。例如，在教育學科建設方面，要形成被學前教育、基礎教育、高等教育、職業(yè)教育、繼續(xù)教育、教師教育等領域廣泛認可的教育學理論，進而形成教育學學科理論體系；在教育學研究領域方面，要形成學生發(fā)展、學生學習、教師教學、教學內容和媒介、教學方法和手段、教學環(huán)境以及人工智能教育等領域的教育學理論，進而形成教育學學術理論體系等。

總之，要講好中國教育故事、為全球教育發(fā)展貢獻中國教育智慧，就要形成中國教育話語；要形成中國教育話語，就要加快構建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的自主性，既體現(xiàn)在它關注中國教育問題、體現(xiàn)中國教育立場、展現(xiàn)中國教育特色，也體現(xiàn)在它能夠被國內外學界承認，成為一種流行的教育分析范式。在這個意義上講，從標識性教育學概念到“承認的教育學理論”，可以視為對中國自主的教育學知識體系構建路徑的一種解釋。

《光明日報》（2024年12月17日 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