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多月的汗水，最終濃縮在這3分27秒。在2023年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春節聯歡晚會舞臺上，幾十個孩子踩著高蹺上場，舞龍、“花餑餑”等元素穿插其中，讓全國觀眾眼前一亮。這個節目名叫《我和爺爺踩高蹺》，盡顯中國北方地區年俗及傳統文化。

其中，有40多個孩子來自山東省萊州中華武校。和每次帶隊參加大型活動一樣，萊州中華武校副校長臧華把孩子們送上舞臺，自己留在幕后，屏住呼吸、精神高度緊張。表演順利完成，臧華終于松了一口氣。“不上臺比上臺還緊張。就像運動員在場上比賽一樣，最緊張的永遠是教練。”

“走，吃餃子去！”在這個特別的除夕夜，臧華帶著完成任務的孩子們，即將和遠在全國各地、守在屏幕前觀看春晚的家人們，開啟一場“云團圓”。

2023央視春晚開始前，小演員們在休息室做準備。新京報記者 呂文君 攝

具備武術基礎，孩子兩小時學會“踩高蹺跑”

“與以往參加大型演出不同，這次孩子們年齡都很小。”臧華告訴記者，參演的40多個孩子大部分只有七八歲，最小的只有五歲，另外舞龍等少數有一定難度的動作由十三四歲的孩子完成。“讓孩子來表演，體現這些民俗元素，會更加生動可愛。”

對于普通孩子來說，完成這些動作是難以想象的。但臧華告訴記者，對于有習武基礎的孩子們來說，這個節目動作難度并不是很大，只需要把孩子們平時的功底和節目形式、道具相結合進行藝術加工，重點在于和音樂節奏相配合。“孩子們比較小，對舞臺音樂的領會、接受能力相對較弱，但多聽多練都沒問題，我們對于節目本身還是比較放心的。”

萊州中華武校表演團團長王文照進一步解釋：“打比方說，踩高蹺這個動作，普通人基本需要兩三天時間才能學會，而我們這些孩子，在之前從沒接觸過高蹺的情況下，僅僅用了一兩個小時，不但會走，還能踩著高蹺跑，并且能夠把一些技巧動作融入進去。”

這些孩子是怎么選出來的？王文照告訴記者，這是一個少兒節目，因此選拔的基礎條件是身高和年齡。此外，技巧是一大考查點，例如滾球這個動作，需要考查每個學生滾球的成功率和失誤率。如果有學生基礎沒打好，一直出現失誤，就會被慢慢淘汰。“最開始的時候，不少孩子出現失誤較多，有的孩子甚至都急哭了。”

但到了節目現場，臧華和教練不太擔心失誤問題。臧華回憶，前段時間，在一次帶觀眾聯排中，其中一個孩子把球滾脫了，然后跑去撿球，沒想到，現場觀眾的掌聲反而比孩子們動作整齊一致的時候都要熱烈。“其實有時候，失誤反而成就了更好的表演。”

這并非萊州中華武校的孩子們第一次參加春晚等大型活動。今年是王文照第五次帶隊參加春晚錄制，而臧華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帶隊參加大型活動。

從2008年奧運會開幕式中瞬間屹立的“人體鳥巢”，到2022年冬奧會夢幻靈動的《立春》……在很多大型活動中，都能看到萊州中華武校學生們的身影。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后，臧華帶隊連續參加了2013年-2016年的春晚，最多的一次帶著1800名學生在2018年春晚的泰安分會場演出。新中國成立70周年，他帶著800多人在天安門廣場表演；建黨百年等盛會他也帶著孩子們參與其中。

“每參加過一次大型活動，學生的精氣神都會有一種脫胎換骨的變化。”臧華說，上過更大的舞臺后再回到學校，能明顯感受到孩子們不一樣了，“眼界打開了，有自信了。”

萊州中華武校的孩子們在學校訓練。新京報記者 呂文君 周的 攝

反復排練調整，“所有節目都不會一次成型”

經過在校近2個月的訓練，2022年11月下旬，臧華帶著團隊抵達北京。由于疫情原因，團隊只能在酒店排練，大概在12月底，才開始步入正軌，進入電視臺一號廳正式排練。

“要把之前浪費的時間搶回來。那段時間作息基本上是紊亂的，要根據組里的時間安排孩子們的起居，處于隨時待命的狀態。”臧華說道。

王文照解釋稱，彩排主要是讓孩子們適應舞臺。之前在學校和酒店排練的時候，燈光、大屏、位置等和現場舞臺是不一樣的，孩子們必須要知道自己在舞臺上的位置，避免找不到位置、上臺心慌。

沒想到，進臺第一天，意外就發生了。“進入一號廳后，孩子們對舞臺不熟，音樂和隊形又改變了，跟之前一段時間的訓練完全不一樣，全都是亂的。孩子們又太小，都有點蒙。”王文照回憶道。

王文照心里很著急，但表面還要不動聲色地安慰教練和學生。“我首先把教練叫到一起，讓大家都不要著急。如果教練都急了，學生會更急更亂。這種情況下，我們首先需要教練馬上記住新動作和隊形，同時拿到新的音樂，回來之后加班加點進行練習，把節目呈現好。”

組織學生反復聽音樂、練動作、走點位、排隊型……經過三天的高強度反復排練，這些要點逐漸變成孩子們的肌肉記憶。三天后，團隊第二次進入一號廳排練。“效果很不一樣。不管是孩子的高蹺動作，還是翻滾、舞龍動作，效果跟上一次很不一樣，表演完畢后，所有觀眾一起鼓掌。”

臧華告訴記者，所有的演出節目，沒有一次成型的，一直在調整。“動作、位置每天都在不斷變換改進，音樂都換了幾個版本。”隨著除夕夜一天天臨近，節目呈現形態逐步定型。進入最后幾天緊張的彩排，教練們開始對每個孩子的服裝、化妝、道具進行檢查，避免出現小的失誤。

教練指導學生動作要領。新京報記者 呂文君 周的 攝

教練“又當爹又當媽”，保障孩子健康安全

也正因孩子們年齡太小，這次帶隊的校長、團長和教練們壓力格外大。

壓力不是來自節目本身。“這一次表演雖然中間不斷調整，但畢竟不是純武術節目或者高難度動作，對孩子們來說相對是比較輕松的，對節目本身我們沒什么可擔心的。”讓臧華和王文照最擔心的，是孩子們的衣食住行和安全健康。“這幫孩子不容易。”臧校長坦言：“小孩子在自理能力上差一點，點點滴滴全要靠我們打理和照顧。”

“這一次，基本上所有教練都是‘又當爹又當媽’。女孩由生活老師王艷玲負責照顧。”王文照向記者講述了幾個細節：學生排練期間，教練們要提前給學生把水準備好，要接好開水等到合適溫度再讓孩子們喝，“一是避免學生自己打熱水被燙傷，而是避免孩子冷水熱水摻在一起喝壞肚子。”根據排練進度，有時候晚上結束較晚，要照顧孩子們洗漱，還讓孩子們睡前泡腳，“這樣能舒服點，度過疲勞期。”入住酒店后，晚上是兩人或者三人一個房間，晚上睡覺時讓所有孩子都不鎖房門，這樣方便教練和生活老師隨時進入，每天夜里都要去檢查數遍，看有沒有孩子出汗、蹬被子，要給他們蓋被子……

團隊到達北京后，恰逢新冠疫情防控即將進入新階段。在這段特殊時期，孩子們的健康問題讓校長和教練們操碎了心。

“入住酒店后，大家發現，其他團隊中有隊員感染，我們就開始擔心我們的孩子‘陽’了怎么辦？一有孩子咳嗽我們就特別緊張。”先是讓調皮的孩子們減少外出接觸、日常監測體溫等身體狀況，盡管大家謹慎、周密，疫情防控政策調整后，孩子們還是出現了癥狀。

“特別擔心。”臧華告訴記者，幸好團隊在行前備下了退燒、咳嗽藥物等，同時也跟臺里溝通用藥事宜，照顧出現癥狀的孩子科學、適當用藥。

“萬幸，這些孩子在感染后癥狀都不是特別嚴重，將近50個孩子都沒有出現高燒難受的狀態。”臧華分析，可能和孩子們平時練習武術、身體免疫力較好有很大關系。

“學校一直要求，要把每個學生都當自己的孩子去對待。在家怎么對待自己孩子，在這里就要怎么對待這些學生。大家確實做到了。”王文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