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時代后，不宜再熱衷舉辦新大學，而要著力辦好現有的大學。同時，非全日制的成人高等教育持續萎縮，并不利于建設學習型社會，發展高等教育，不能全日制普通高校是尊，應該給非全日制高等教育平等的地位。

作者 | 熊丙奇 教育學者、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

圖源 | 東方IC

根據教育部公布的數據，截至2019年6月15日，全國高等學校共計2956所，其中：普通高等學校2688所（含獨立學院257所），成人高等學校268所。與兩年前相比，我國高等學校增加42所，其中普通高等學校增加57所，成人高等學校減少15所?！刂?017年5月31日，全國高等學校共計2914所，其中：普通高等學校2631所（含獨立學院265所），成人高等學校283所。

也就是說，過去兩年，我國每年平均新增高等院校約30所。而從各地制訂的教育發展規劃看，新建高等學校，仍舊是不少地方的重要戰略規劃內容，輿論也對新建大學報以很大的期待。比如，前不久山西、陜西、河南三省聯合印發文件稱，將加強區域高等學校建設，提聯合港澳臺及國內外名校共同打造一所綜合性大學。

在筆者看來，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時代后，不宜再熱衷舉辦新大學，而要著力辦好現有的大學。同時，非全日制的成人高等教育持續萎縮，并不利于建設學習型社會，發展高等教育，不能全日制普通高校是尊，應該給非全日制高等教育平等的地位。

上個世紀90年代末期，我國高校經過調整、合并，學校數曾大幅減少。根據全國教育事業統計公報，2000年全國高等學校共1，813所，比上年減少129所。普通高等學校1，041所，比上年減少30所，其中中央各部委所屬學校116所，比上年減少132所；成人高等學校772所，比上年減少99所。而從2001年開始，我國普通高等學校數持續增加，2001年到2010年10年間，是我國普通高等學校建設最快的階時期，全國普通高校從2000年的1041所，增長為2010年的2358所（含獨立學院323所），增幅超過一倍。2010年之后，普通高等學校的增速明顯下降，2011年增加51所，2012年增加33所，2013年增加49所，2014年增加38所，2015年增加 31所，2016增加36所，2017增加35所。

而與此同時，我國成人高等學校從1999年的871所一路減少，到2019年只剩下268所，減少了三分之二多。

近年來高等學校數量增幅減少，與成人高等學校銳減，與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快速提高、適齡生源減少密切相關。2000年到2010年期間，高等學校的快速發展，讓我國從高等教育精英化階段，進入大眾化階段。其直接貢獻就是解決了高等教育的規模與數量問題。進入2010年之后，社會對高等教育規模發展的需求已經減少，社會公眾更關注高等教育的質量問題，因此，新建學校的速度也就慢下來。至于成人高等學校，在普通高等學校發展起來之前，是很受社會歡迎的。但隨著普通高校的發展，非全日制高等教育的重要性和地位逐漸下降，一些成人高校已經無法招到學生，因此只有關門。

但提高高等學校質量，比發展高等學校規模更難。在我國普通高校中，目前還有257所獨立院校，獨立院校就是發展規模容易，提高質量難的典型。當年，為快速擴大高等學校規模，我國允許公辦學校和社會資金合作，舉辦獨立學院，獨立學院本來應該是一所獨立的學校，但卻以母體學校名義招生，并用授予母體學校文憑為賣點，得到快速發展，這遭遇廣泛的“販賣文憑”的質疑。隨后，教育部要求所有獨立學院在2013之前完成獨立，與母體學校分開，但到現在為止，還有257所獨立學院沒有與母體校分手轉制為完全獨立的民辦院校，主要原因是這些學院達不到獨立辦學的條件要求，有的也不愿意獨立，希望繼續靠母體校生存。

由于提高質量難，因此，一些地方政府，就想著辦新校，把辦新校作為發展高等教育的“亮點”。但是，這還是擴大規模的思路，如果原有的學校辦不好，建一所新學校就能建好嗎？要辦好每一所高等學校，需要落實和擴大學校的自主權，給每所學校自主辦學空間。在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時代后，發展高等教育，必須緊扣“質量主線”。

事實上，如果從質量角度發展高等教育，成人高等學校，還是有很大的用武之地的，因為每個受教育者都有接受高等教育繼續教育，進行終身學習的需求。但成人高等學校卻日益萎縮，是以學歷為導向發展高等教育的結果。一個簡單的道理是，假如就從學歷角度來發展高等教育，有的全日制普通高校都無法招到學生，那要非全日制成人高校干啥?但從給受教育者多元選擇，進行終身學習角度看，成人高等學校大有可為。這就需要擯棄以前的以滿足社會學歷需求來發展高等教育的思路，轉變為滿足受教育者多元需求、辦高質量的高等教育來規劃高等教育的改革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