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成績優(yōu)秀，熱心志愿活動，喜歡打羽毛球、游泳、跑步，還喜歡看美劇，18歲的蓋樂看上去與同齡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學的是西餐烹飪卻選擇在咖啡店工作，曾在地鐵站做志愿者教老爺爺買票，也曾在公園勸文身大哥不要抽煙……套用流行的說法，蓋樂也是個“斜杠”青年。

近日，北京市教委官方微博公布了2020至2021學年度“北京市優(yōu)秀學生”名單，共有10名同學獲此榮譽稱號，蓋樂是其中之一。今年7月剛從北京市勁松職業(yè)高中1805班西餐烹飪專業(yè)畢業(yè)的蓋樂，也是獲獎者中唯一一位在職業(yè)高中就讀的學生。

走職高之路的蓋樂，與普通高中生相比，有何不同？他如何在職業(yè)高中追求自己的夢想？

“感覺市面上能買到的蔬菜我都切過”

“這條路上沒有捷徑。”8月20日，蓋樂在朋友圈轉(zhuǎn)發(fā)“北京市優(yōu)秀學生”名單時寫下了這句話。

蓋樂口中的“這條路”是自己通過職業(yè)高中走的烹飪之路。說起自己上職業(yè)高中的原因，蓋樂很坦然，“我有點兒偏科，2018年中考的時候也發(fā)揮失常，只考了490分。當時也是有機會進普通高中的，但還是想學一門技能。”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家人的建議下，蓋樂選擇了北京市勁松職業(yè)高中的西餐烹飪專業(yè)。勁松職業(yè)高中是北京市第一所公立且獨立設校的職業(yè)高中，創(chuàng)建于1983年，至今已有38年的歷史。

蓋樂展示自己制作的菜品。受訪者供圖

“我非常喜歡面點甜品，但是男生一般還是學習冷菜熱菜的多，女生是面點甜品多些。”雖然與自己進職高的初衷略有偏差，蓋樂的學習卻從不馬虎，從進入職高開始直至畢業(yè)，他幾乎都是年級第一名，不僅是班級的學習委員，還是西餐冷菜課的課代表。

西餐冷菜課上要學習制作沙拉。制作沙拉需要切配不同的蔬菜，刀工是制作沙拉的第一道關。蓋樂的刀工一開始并不好，不僅速度慢，而且在切部分蔬菜的時候，很容易厚薄不均，“比如說切土豆，刀放在哪兒，光找角度就要找很久。”

但實訓課一周只有兩天，這意味著鍛煉刀工的機會并不多。于是，放學之后，蓋樂常去菜市場買菜回家練，“買好多土豆跟胡蘿卜，因為它們比較硬，不好切。還有洋蔥、紫甘藍、小西紅柿，感覺市面上能買到的菜我都切過。”

那段時間，蓋樂練習哪種蔬菜，哪種就成了飯桌上的菜，其中，土豆切得最多，“酸辣土豆絲、醬油土豆絲、涼拌土豆絲，反正換著花樣吃。”

一個學期下來，蓋樂的刀工有了很大的進步，也因為刀功過硬，進入了老師的視野。

2019年11月7日，陳經(jīng)綸中學德育工作會后的西餐晚宴在勁松職業(yè)高中常營校區(qū)舉行。全校只有7名學生被選中參與晚宴準備工作，蓋樂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次晚宴中，蓋樂負責冷菜頭盤。“第一道菜很重要，既不能太震撼，這樣容易壓過主菜的風頭，也不能太薄弱，讓人對接下來的菜沒有期待。”在一番思考之后，蓋樂跟老師協(xié)商，將西餐大蝦頭盤作為首道菜，“特別有冷菜的專業(yè)特色，顏色好看，而且口感清爽。”

陳經(jīng)綸中學是蓋樂初中時就讀的學校，在這次晚宴上，蓋樂還遇到了此前認識的老師。“看到老師我挺開心的，他看見我還夸我，說要好好學，這樣以后才不會后悔。”

“有老人告訴我，學會了坐地鐵就能去看外孫了”

因為走讀，蓋樂通常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寫作業(yè)，“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挺孤獨的。”

這樣“孤獨”的生活在一次志愿活動之后被改變了。2018年，高一上學期，剛剛學完甜點的蓋樂被老師臨時帶著去社區(qū)做志愿服務，教社區(qū)的老人們做點心。

怎么才能打發(fā)奶油？打發(fā)到什么程度？打發(fā)需要多久？面和酵母的比例是多少……作為助教，蓋樂站在一堆爺爺奶奶中間，細心解釋他們沒有聽懂的地方，并反復介紹相關知識。熱情的爺爺奶奶會夸贊蓋樂，也會為蓋樂一個小小的點評開心。這次志愿活動結束，蓋樂對自己的專業(yè)有了新的認識，也再次找到了被人需要的感覺，“我特別開心，感覺到了自己的價值。”

此后，蓋樂在志愿服務中投入的時間和精力越來越多。

蓋樂積極參加垃圾分類等志愿活動。受訪者供圖

2019年，蓋樂通過“志愿北京”報名，在家門口的青年路地鐵站當志愿者，專門給老人、外地游客等講解地鐵如何購票乘車，偶爾還會幫忙查詢具體路線。一站就是一天，在七八個小時里，蓋樂常常要不停地回答問題，腰酸背疼、口干舌燥是常有的事兒，他卻樂在其中。

“我曾經(jīng)兩次遇到過同一個老爺爺，第一次我教他怎么買地鐵票，第二次他看見我的時候，跟我說，‘謝謝你啊，我學會了怎么坐地鐵，就能去看我外孫了’。”蓋樂說，老爺爺這個簡單樸素的愿望讓他感動了好久。

直至高中畢業(yè)，蓋樂都在做地鐵志愿服務，“工作之后實在沒時間，就沒有去了。”

不只是自己去做志愿者，蓋樂的積極主動還帶動了身邊不少同學。“有時候人多我們就約著一起到朝陽區(qū)的各大公園里做控煙志愿者，大家都穿著校服戴著帽子，有時候還帶著團徽。”

做“控煙”志愿者并不容易，有時候還會被罵。

蓋樂至今仍清楚地記得一個穿拖鞋、窩在公園座椅上抽煙的文身男子。“有的人看上去就比較好說話，基本上你勸一下就會掐滅煙頭，大部分人其實都是這種情況。有的人看著就不好惹。”蓋樂遇到的這個男子就屬于“不好惹”的。

“我跟他說，先生公共場所請您不要吸煙，一說這話他就開始懟我，為什么不能抽煙？你是誰啊管得著嗎？”被懟的蓋樂并沒有退縮，周圍一起來的同學紛紛上場“支援”，在集體的壓力之下，男子憤憤不平地掐滅了煙頭。

2019年，蓋樂獲得了全國青少年控煙志愿者聯(lián)盟學校“控煙好少年”的稱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雖然專業(yè)是西餐烹飪，蓋樂最后卻選擇了在咖啡店工作，這與他對咖啡的喜愛不無關系。

“在學校的時候，每周五是社團日。我還記得自己參加咖啡社團的活動，老師講解了咖啡的很多知識，包括咖啡豆的產(chǎn)地、品類、咖啡要怎么沖，就覺得很著迷。”喜歡咖啡的蓋樂后來憑借自己的努力，還當上了咖啡社的社長。

一點一點磨咖啡豆，一滴一滴等待咖啡，在外人眼中略顯無聊的過程，在蓋樂看來卻是一種享受。“現(xiàn)在都講工匠精神，我覺得做咖啡也需要工匠精神。”2021年7月，從職高畢業(yè)后，蓋樂選擇了在某全球知名咖啡連鎖店工作。

蓋樂在為顧客制作手沖咖啡。受訪者供圖

除了顧客點單，蓋樂也常常自己琢磨怎么讓咖啡更好喝，“咖啡加一點燕麥牛奶會比較好喝。”當天下午，蓋樂不無得意地告訴了記者這個“小竅門”，并說這已經(jīng)過了很多人的試驗。

未來要做一輩子咖啡調(diào)飲師嗎？面對這樣的問題，上個月剛剛過完了18歲生日的蓋樂想得很明白，“我要繼續(xù)學習，考到大專文憑。我現(xiàn)在只有高中文化水平，是沒有辦法繼續(xù)升副經(jīng)理的。”

對于像蓋樂這樣的職業(yè)院校學生而言，未來的學歷提升之路將越來越順暢。

從中職到高職專科，再到本科層次職業(yè)教育，職業(yè)教育的學歷“天花板”正被逐漸打破。2019年以來，教育部批準27所學校獨立舉辦本科層次職業(yè)教育。2021年，教育部印發(fā)《職業(yè)教育專業(yè)目錄（2021年）》，其中設置了247個高職本科專業(yè)。此外，《本科層次職業(yè)教育專業(yè)設置管理辦法（試行）》印發(fā)，正式建立本科層次職業(yè)教育專業(yè)設置管理的國家制度。

與此同時，技能人才也越來越受重視，“蓋樂們”也將迎來追逐夢想的最好時代。

6月30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印發(fā)“技能中國行動”實施方案，明確“十四五”時期，大力實施“技能中國行動”，以培養(yǎng)高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為先導，帶動技能人才隊伍梯次發(fā)展。

“想成為工匠不容易，最重要還是要看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每個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會得到榮譽與成就的，那些都是自己一點點磨煉出來的，都是自己親自摸爬滾打出來的。”在2018年北京市朝陽區(qū)“工匠精神”主題征文比賽中，蓋樂這樣寫道。

蓋樂知道，自己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