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方所謂的退費就是打一張欠條/晨報記者張佳琪

雅思6分包過，課程只要12000元；素描、書法，學費8000元……如今，社會上的一些培訓機構，在宣傳時都包裝得很好，然而一旦交錢后，學員卻發現課程設計問題很多，老師的資質也有諸多疑點，甚至有不少機構在收錢后溜之大吉。

最近，“起程教育”、“英豪教育”的學員就遇到了交費后無課可上的尷尬。

20多歲的學員易陽（化名）說，在花費12000元報名參加雅思課程培訓后，這家教育機構竟在開課后連著換了十幾個老師，而且這些老師幾乎都是沒畢業的學生，很多人根本沒有培訓雅思的資質。更夸張的是，當學員和學員家長準備退費時，卻發現這些機構根本沒有教育培訓的資質。

一門課換了十幾個老師

“多讀點書，總是好的。”今年大學畢業的易陽（化名）覺得，在踏入社會前，自己一定要盡可能地多讀書。所以，當面臨就業和讀研兩種選擇時，易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他打算去國外讀研究生。“我希望能利用讀研，去感受一下國外不同的教育。”

為了專心準備考雅思，易陽在畢業當年沒有找工作，也沒有準備國內的研究生考試。

2015年9月，易陽在位于廣元西路45號交大慧谷大樓4樓，報名參加了“起程教育”12000元的雅思課程培訓，希望能在2016年申請到國外讀研究生。負責人張燕介紹，這是“6分包過班”，課程上到什么時候都可以，直到他雅思考試拿到6分。

易陽拿到的注冊登記表抬頭寫的是上海英豪教育，收費后也沒有蓋公章。

“我當時只覺得自己選了個性價比很高的課程，因為其他培訓機構的價格都要比這里高很多，而且課程還有時長限制。”易陽說，在選擇英豪教育之前，他仔細對比了好幾家的雅思課程。

交費后，易陽便開始自學雅思，等著正式上課。可一個月過去了，還沒等到上課的通知。再三催促下，張燕表示，因為要找一個好的老師，所以還要再等等。

到了11月，終于開課了。“來的是一個代課老師，”易陽說，“從開課到春節放假，就沒上幾節課。一會兒說學校裝修，一會兒說老師回老家了，反正三天兩頭地停課和換老師。”

春節放假，再次停課兩個多月，到今年4月，易陽再去上課時，發現又換了一個老師。之后，幾乎每次來的老師都不一樣：“聽說是因為資金緊張，發不出工資，所以老師一直辭職。”

今年7月18日，因為新來的老師遲到，易陽在教室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她來了后問我是上什么課。我告訴她是上雅思課，她聽后很吃驚，說根本不知道怎么上雅思，自己是上新概念的。”

一門課前前后后換了十幾個老師，易陽已經疲于適應新老師。“之前每次來上課的老師，看起來都跟我差不多大，接觸下來才知道，他們都還是在校學生。這次倒好，來的老師連課都不會上，我覺得真的不能忍了。”易陽向張燕提出了退費要求。

易陽說，那天正好碰上其他家長來找張燕退費，自己才鼓起勇氣去的。“我一說退費，她就特別生氣，說‘我是校長，我給你安排什么課，你就要上什么課’。太囂張了！”易陽和張燕大吵了一架，最后張燕同意退費。

所謂退費只是填個單子

兩個月后，易陽得到通知，讓他去開退費單。負責退費的老師把他領到了旁邊的公司辦理退費。

這時，易陽才發現，位于交大慧谷大樓4樓的“起程教育”已經被工商查封。

那位老師讓易陽在一張“退學申請表”上簽字。表單上顯示，扣除之前的上課費用，應退還易陽5850元。然而簽字后，那位老師只是讓他拍了張照片作憑據，沒有當場退費，甚至沒有把退費單給他。在那位老師打開的內部系統里，易陽還在電腦上看到了好多張給其他學生的退費單。

杜女士的退費單也在其中，她的孩子在張燕開設的楊浦校區學習素描和書法，交了8000余元學費學了一個半月，學校便關門停課了。多方打聽后，杜女士才找到徐匯校區退款。

“我7月份就到徐匯辦了退費單，承諾30個工作日退回，還給我寫了欠條。”然而到了10月，杜女士還是沒有收到退費。

在杜女士的退費單上，蓋章是上海起程教育培訓有限公司。而在易陽保存的退費單照片中，一模一樣的退費單上蓋章卻是上海左膀商務咨詢有限公司。

杜女士多次去徐匯校區要退費，都遇到了有同樣經歷的家長。令人崩潰的是，楊浦和浦東的兩個校區早已停課，最后一個停課的徐匯校區也找不到人了。

退費無門的家長組建了一個群，其中一位家長組織收集了群里所有人的退費單，統計了群里所有人需要退費的金額，總額近30萬元，涉及徐匯、楊浦、浦東三個校區的34名學員。

家長交流時發現，當初的學員登記表上寫的是英豪教育，最后退費單上蓋章卻是五花八門：有的寫“左膀”，有的寫“起程”，還有的寫“習盛教育”……

公司沒有任何培訓資質

易陽是在名為“起程教育”的機構報名雅思課程，而杜女士的孩子當初是在名為“英豪教育”的機構報名的，為什么最后退費都在一個地方呢？

這幾家機構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呢？

據家長介紹，當初招生時，張燕說過自己在徐匯、楊浦、浦東、寶山有四個校區，而“起程”和“英豪”是一家公司，這也是家長最終選擇的原因。

“報名時的收費單據上寫的也是英豪教育，‘起程’跟‘英豪’還在同一層樓，我一直以為就是一家，只是名號不同。”易陽回憶，“張燕那時候應該還是英豪的員工，當時介紹報名的老師認識她。”

但實際上，“英豪教育”的辦學資格在今年4月28日已被教育部門注銷，而張燕開出的退費單上的“起程”和“習盛”，一家在工商注冊網站上查不到任何注冊信息，另一家的注冊法人也不是她。唯一能查到登記在張燕名下的公司，便是上海左膀商務咨詢有限公司，記者在工商登記網站上看到，其所登記的經營范圍并不包括教育培訓。

后來，家長們找到教育部門，得到的回復是上海左膀商務咨詢有限公司沒有培訓資質，而起程教育則從來沒有在教育部門備案過。

負責人電話不接并搬家

隨著調查的深入，家長們發現這幾家公司存在的問題遠不止培訓資質，張燕所請的老師資格問題才是家長集體退費的原因。“孩子回來說，全是‘小’老師。我去問了才知道，都是還沒畢業的學生。”家長吳先生說，“因為張燕經常拖欠教員工資，所以經常換老師”。

晨報記者輾轉找到了曾經在張燕開設的徐匯校區工作過的小林。她說，自己在張燕公司工作時確實還沒畢業：“她來我們學校招人，給出的條件是2000元一個月，包住。我想這份實習的條件還不錯，就去了。”

小林教的是新概念英語，“我算是主力，除了一名教務以外，其他人都是兼職。”

記者問，是否有培訓相關的資格證書時，小林表示，她們都是兼職和實習的，怎么會有資格證。

今年9月，隨著最后一個徐匯校區被工商部門查處，上門討要退費的家長也越來越多，負責人張燕直接刪除了所有要求退費家長的微信，電話也一直處于忙音狀態。

采訪中，記者也曾多次試圖撥打張燕留給家長們的聯系電話，但始終無法接通。一位家長說，她的孩子曾去張燕家中接受過“一對三”的教育，后來因為退費問題找過去時，發現她早就搬家了。

不只是退費要不回來，張燕還多次以經營周轉為由向學員和學員家長們借錢，其中一位學員借了她3萬元。

小林說：“我去的第一天就有人上門要債。她（張燕）好像真的很窮，我最終離開也是這個原因。”小林說，她當時沒有和張燕簽訂過任何實習協議，干了三個月，張燕還欠了她一個月工資。

因為找不到人退費，萬般無奈下，家長們于9月15日在張燕的租住地報了警。目前，此事正在調查。